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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食嗑糖叽

(天下长安 贞观帝后衍生)凤于凰兮 贪朝暮兮

(江山背后篇)聚散同心26之后庭


丽质生在江山风雨稍定的年月,月亮很好的夜晚,门外众人听得一声活泼的哭闹,悉知那是王妃在阎王殿跟前咬牙死磕了一日一夜换来的。

李世民立在屋外,见婢子端着东西进进出出,太医亦是焦头烂额的模样,只铁青着一张脸,闷声不吭,屋内撕裂般的呼喊几乎叫他心疼得发懵。

待他终于看见襁褓中的女儿,轻轻抱到她跟前,长孙竭罗一个温柔的眼神飘落到孩子那红粉的面颊上,连勾起唇角的力气也不剩。


长孙竭罗被李世民紧抱着,想叫他不要沾染自己这淌了一身的冷汗,却没有力气说话。只听他说着话,听他说完给女儿取名“丽质”便昏睡过去。



武德六年,战事稍平,李世民的重心渐渐转到朝堂,长孙竭罗深感日子在变,从前她挂心的多半是战损多寡,如今李世民在朝中所遇亦丝毫不见得比在战场上的事情简单。

从前人回来身上虽然总添伤疤,但神色多是快活意气,如今倒听他对于朝堂上的事愁眉偏多,馆中烛火长明,议论通宵。


丽质满两岁的生辰,午时前后,郑观音与杨蕤一道来了。

这两年来,长孙竭罗见郑观音的次数一伸手掌便数得过来。不多的几次匆匆见面,除去气候冷暖、吃穿用度,再不得空言说其他。

并非谁有意回避谁,只是其中杂了许多世故纷扰。

朝中谁人不知,这秦王与太子殿下在政事上分歧渐深,即便私下里亲情不割,这意见不同、话不投机,总是生出疙瘩了。



“见过太子妃。”长孙竭罗远远看到二人走入院中,揖礼毕,又朝杨蕤笑道,“阿蕤也来了。”

“二嫂好。”

三人相互问安。

在屋里看过小丽质、青雀与承乾,三人围坐一处。

“你莫要嫌弃,我与阿蕤一道挑了些小玩意儿,权当贺丽质的生辰了。”

“太子妃怀有身孕,能亲来为丽质祝贺,竭罗高兴。若能将婉怡近来可好?许久未见她,这丫头性子从小便讨人喜欢。”

长孙竭罗不自觉将话题绕回从前,许是对郑观音在自己怀承乾时的诸多热心关照深有感念吧,那时的她还觉得,夫君在朝堂上虽有分歧,她二人也因此生出疙瘩,但这皇室后庭的日子漫长,总不该如此一直别扭地过下去。

“婉怡那丫头害羞,说是叫我代她给妹妹祝贺呢。”郑观音似乎领会了长孙竭罗的言下之意,眉间舒缓,叹道,“这两年,你我确是见得少,也不似从前在一个府里……日后,多聚聚才是。”

“阿蕤入府晚,从前羡慕二位嫂嫂情谊深厚,总觉得自己差一截儿呢。”杨蕤插话道似玩笑道。

三人有的没的扯了几句,末了,杨蕤先起身告辞,说是与张婕妤约了一道赏花。


她提及此人,长孙竭罗心下咯噔一下,想起数年前李世民在洛阳所遇一事。

那时初下洛阳,财资典籍亟待整理封奏。陛下许万贵妃领尹德妃、张婕妤到东都选阅宫人及府库珍物,张婕妤竟直接向秦王索要财资,又为族中子弟求官。

李世民一句“东西都已登记上奏,打下洛阳历经苦战,这官爵自然是要留给功臣,恕难从婕妤之命”,后者听罢扭头而去,衣裙飞颤。


长孙竭罗彼时听李世民跟自己说这桩事的语气,不温不火中难免愠气起伏,但被陛下训了,也不见半分悔意。

她明白他言下之意,有功之臣,不可伤其心以血汗换来四方安宁之人,怎能任别人轻易占了安生之处?



“如今后宫中除去万贵妃,便是那尹德妃与张婕妤得宠,她与她们交好,也情有可原。”郑观音向来直言,望着杨蕤的背影道。

“阿嫂呢?凭你这般开阔爽朗的性子,定是好人缘。”

“并非人人与你这般能与我性情相投,从前倒是尝试过……如今怀着孩子,也懒得走动了。不过那张婕妤与尹德妃,也是个活泼性子,与我倒还算说得上话。”


两人正聊着,棋芳来报。

“王妃,万贵妃着人来。”

“快请。”

“奴婢见过太子妃、秦王妃。这是万贵妃的一点心意。”

宫女打扮的丫头毕恭毕敬道,长孙竭罗认得,这是贵妃跟前得力的人。

 

“贵妃处事一向周到,关照各处,半分也不曾马虎。” 郑观音深感这万贵妃实领后宫事务多年,事事周到,送走了丫头,不禁感叹道,“不过,这也多半是因为她与你交好。”

“万贵妃主持后宫事务多年,一向照拂各处,不过阿嫂可知,她的人也是极好的。”

“嗯,我虽与她交集甚少,也觉得她绝非那张、尹之流能比。”

“嘘——这样的话,阿嫂同我说也就罢了!”

话到此处,两人相视笑了。


那时的长孙竭罗以为,自己与郑观音无论前朝的分歧如何,好友依旧是好友,无论朝局里各方如何争斗,李家始终是血肉同脉的羁绊。

她并非不知前朝为了那九五之位如何六亲不认,只是不会将史书上的事放到自己身上罢。





“怜娘,你且守着,丽质睡觉不安稳,别让她着凉。”瞧着榻席上孩子们纷纷入梦,转身吩咐道。

“棋芳,你随我来。”

“诺。”丫头提着灯跟在长孙竭罗身后,聊到她定又是去厨房熬煮茶水、准备吃食,给馆阁中的秦王与诸位大人送去。

“王妃,日后这些事情您吩咐奴婢们去做,您如今的身子须早些就寝才好,您莫忘了,太医一再强调……”

“好啦,就你聪明。”她笑着打断,依旧躬身摆弄着盘子里的点心,又道,“先把东西送去。”

“王妃,奴婢听从前跟随秦王出征的兄长说起,军中都称道,秦王四方征战,还不忘为病中的王妃修缮佛寺祈福……恕奴婢多嘴,您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可要白费了秦王的一番苦心呢!”

“狡猾的丫头!”她嗔怒带笑,记得曾准这丫头是趁出门采买的功夫跟家人相聚,也由得她去了,将茶盏放到她手中,“还不去干活儿。”

“诺!”棋芳一转身,便见韦珪立在门口,一张低垂的脸神色复杂。

“…妾见过王妃。”

“免礼。这丫头被我宠惯坏了,爱说些不知深浅的胡话,你只当听玩笑话便罢了。”长孙竭罗羞色褪下,转面笑道,“这么晚了,可是饿了。”

“妾失礼了,来取些吃食。”韦珪心不在焉而恭敬地答道。消化着方才主母与心腹的对话,入府两年,一向深居简出的她头一回领略了秦王与王妃的情分。


长孙竭罗从不曾当着众学士的面踏进馆内,只静静立在门外拐角处的门廊下,等下人们将东西送进去便离开。

谁知今夜众人将东西原封不动地拿出来,她见状明白了一二。

“王妃…”棋芳有些委屈地开口。

“大家辛苦了,把东西放到厨房就下去休息吧。”稍作思虑,长孙竭罗叫住领头的丫头,“诸公可是都不在屋里?”

“回王妃,里头只有秦王一人。”

“去吧。”

长孙竭罗摆手,众人退下。她缓缓走过廊檐,到了门口。



一抬眼,便见李世民枯坐于案前的矮阶上,眉眼低垂。

“二郎、”

她到他跟前,他抬头,额角隐现不定的纹路终于沉落,望着她的眼眸木然黯淡。长孙竭罗见状下意识轻唤一句,蓦地抛忘了素常的礼度规矩。

“……”李世民无言,只是低下视线,伸手于身侧拍了拍,复转向她。

长孙竭罗了然,轻提裙摆,于他身侧坐下。二人并肩坐着,皆眉眼低垂,无言亦不相顾。

良久,他终于开口,硬声低沉:“今日克明(杜如晦)遭人诬陷,阿爹却偏信谗言。”

“为了何事?”

“尹德妃同阿耶说我秦王府官员凶暴,仗势凌辱其父。没有细查,更不容分辩,便将我骂了一顿。后来事情问清楚,是德妃的父亲蛮横,见不得旁人骑马经过自家门前,生生将他拽下马又将他打伤。”

“如此说,许是她父亲事后还怕阿耶知晓,便让尹德妃胡诌一通,好就此避祸。”她凝起低垂的目光,思索道。

“这样一个为社稷戎马半生的功臣,也抵不过那些妃嫔几句胡诌的空话……观音婢,先是文静,又是克明…我想为他们谋一个应得的结果,不该是如此局面。”

她听着他的话,深知多余的一句“你如何就相信杜如晦的话”亦是耻辱——出生入死的情谊断断容不得这样的。

故而长孙竭罗的唇畔稍启又复合上,只是往他身侧又凑近了些。近得叫李世民察觉到她身上清淡的味道,如湍流中一处静轩,其上鸟兽不惊,花木悠然,郁气散渐,偏头缓缓靠到她肩上。

长孙竭罗无言扭头,静静感受他愈发缓和的气息,盼他早些舒展眉头。




在长孙竭罗看来,李世民被李渊责怪的情况屡有相似。

也是在洛阳一役,淮安王李神通有功,他便赏其数十顷田地,这地叫张婕妤的父亲看上了,几句话便请得陛下将田地转赐给其父,仍不忘胡诌——“敕赐妾父地,秦王夺之以与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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