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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食嗑糖叽

(天下长安 贞观帝后衍生)凤于凰兮 贪朝暮兮

(江山背后篇)聚散同心29之鸿门



东宫的请帖送来了一日,天策府的文学馆内少有的沉寂。

屋外是一场雨,豆大的雨点敲击甍瓦,杂乱的声响从房梁掷下,扰得屋中众人思绪如麻——简直毫无头绪可言。

只见众人围坐,目光悉数对着案上的一纸来自东宫的名帖,时而愁眉相对。

“秦王,依卑职看,这不去虽有些失礼,但您若是赴宴,恐怕更不妥。”侯君集打破沉默。

“可这如今,不去,恐不止失礼这么简单…太子这一出,倒让咱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房玄龄看向李世民,又道,“不过臣同意君集兄所言,其中内情,恐对您不利。”

他何尝不明白太子与秦王的嫌隙之深,这宴请突然而至,焉知这位太子殿下存的什么心思。

“臣也同意玄龄和君集的看法。”杜如晦颔首。

李世民虽见四座皆以为然,仍不做应答。看到一旁长孙无忌不吱声,随口问道:“辅机也同意?”

“回秦王,臣以为,恰如玄龄所说,其中的内情恐不简单。秦王若要想探个究竟……”

“便只有赴宴。”李世民补充道,眉眼舒展,颇为赞赏地望着好友。

“不过比起探知内情,臣以为,还是您的安危更重要。”长孙无忌无奈劝道。

“本王明白大家的意思,不过这一次,不仅要去,还要带人去。来人,去请淮安王。”

李世民抬眸笃然道,目光凌厉起来。




李神通与李世民这堂叔侄二人素来亲厚,也颇有战时的交情,故而答应得爽快。

打点好一切,李世民忽而想起什么,来到库房,对守门的府卫颔首,见棋芳手里抱着盒子走出门。

“奴婢见过秦王。”

“替我选一些物什,送礼之用。”李世民扫视着满满当当的屋子,头一遭看到这些年来皇恩所赐,还是有些惊诧。

“王妃已吩咐奴婢备好了,这便送过去。”棋芳欢喜道。

“嗯。”他闻言,垂眸低低笑了,心下又嘚瑟起来:她不过是嘴上不乐意罢了,还是为自己想得周全。


话说昨夜,李世民收到宴请便与长孙竭罗商议。

“东宫的帖子。”他将纸函往她的书案上一置,忧虑问道,“你以为如何?”

她双手释卷,拆看罢,沉吟道:“如今你与太子殿下、齐王并不好,他这一出,莫不是有什么因由。即便只是寻常的宴饮,想必、也不会是愉快的局面。”

“你的意思,我这一趟便不去了?”李世民本以为她依旧与自己保持一致的态度,却不料长孙竭罗仅是连连颔首,“但这其中的内情,我很想知道,且这未尝不能是一个机会。”

“可若你身处险境,这内情,不知也罢。”她抬头,语气里少见的抗议。压在书页上的手掌拧成拳状。

“你不必担心,即便是有险境,我不是也总能逢凶化吉么。”他耐心劝道。

“……好。”她压抑着莫名的火气,如常应道。知道自己拦不住,也不知近日哪里来的火气,许是喝药喝得上火了。

“今夜你好好歇着,我去同玄龄他们商议一番。”

也不知李世民是真看不出来抑或假看不出来,话毕便出了屋子。


“王妃,秦王怎的又出去了。”

怜娘替长孙竭罗委屈,想起那些侧妃的婢子私下夸耀秦王连连造访她们主子的屋子,私底下将她们惩戒了一番,将嘴堵严实了。

自去岁入冬来王妃身上的旧疾加重,几乎看不到秦王宿在房中,加之他事务繁忙,除了睡在书房,便是去其他妃子处。

王妃素来不计较,也不该计较。虽见二人白日里相处如常,和美融洽;但近来王妃夜半常常醒来,虽无情绪无言语,但怜娘知道她定是不习惯的。


“你这丫头……何时胆子这么大了,还不去把我的药碗端来。”长孙竭罗正色道,深以为自己对这帮丫头太过和颜悦色了些。被丫头这么一多嘴,她心中那不该有情绪再度跳出来了,想起近日与韦珪、杨曦二人聊天,提及这李世民的情形,更是发散得厉害。

她不该如此,毫无道理。


“怜娘,吩咐棋芳明日到库房取些贵重的物件,秦王赴宴要送礼。”长孙竭罗岔开思绪,终于不再纠结如是莫须有之类。


她察觉得到,李世民并非对江山并无所求,所以如今的他将每一次潜在的险境看做潜在的机会,奋力一试。

且不说这半数山河是他刀枪里拼杀来的,只论文韬武略,他绝非平庸之辈;而如今功高至此,他的前途便意味着一众功臣将士的身家性命。

她知道他能争,亦必须争。故而她也须助他——经营拉拢,从前毫不在意的东西。

通过万贵妃那头的人脉,长孙竭罗获悉这太子与元吉在后宫中早有靠山,利用这李渊的枕边风,尤其是近两年,没少给李世民构言。想来郑观音那时突然与自己断交,多半是太子见局面紧张,终于道出其对李世民的矛盾与忧虑,又撞上仁智宫一事,任谁都会做此关联。





李世民与李神通来到大殿外,夜幕轻垂。远远听到元吉酒意酣畅的动静,进门,行礼,落座,寒暄。

“你我兄弟三人,许久未一道喝酒。朝堂上那些个争执都先放在一边…今日都喝个尽兴!”李建成端起酒杯,先干为敬。

“元吉还是如此,有酒便不拘节。”李世民举杯,也一饮而尽。

“大哥二哥,干!今日只谈家事。”

“来,也敬皇叔。”李建成颇有意味的看了一眼不请自来的李神通。


推杯换盏,三人借着酒兴,有一搭没一搭地絮叨。席间,只有李神通默默端坐,浅酌姿态。


“记得儿时…二郎最喜欢偷酒喝,每每有此行径,大哥都替我隐瞒”

“……从前的小事,何必多想。”李建成饮下酒壶中最后一滴酒,沉沉道。

“大哥说得对…没酒了,来人,再上酒!”李元吉将酒壶倒置,嚷道。脑袋摇晃着,不着痕迹地与主座上的李建成对视一眼。


“大哥,我这酒量你知道的…”李世民一手支着脑袋,一副饮酒过量的模样。眼瞧着小厮给自己换上新酒一壶,欲推辞。

“诶,二哥,如今我也有些醉了。不如这样,我们最后饮一杯,权当今夜的收尾,这一杯过后,各自散去,如何?”

“二郎,元吉说得是。来。”李建成抬高的话音有些发颤,说着,给自己斟满。

“来!”李元吉看着李世民,笑着提起新壶。

“……好!”李世民朝李神通望去,酒意上头,七分清醒,索性赌他一把,也端起一旁小厮为自己斟好的杯子,仰脖灌入喉中。


“今夜大哥很高兴,既然二郎、四郎都乏了,便回去好生休息。”

“元吉…先走一步。”李元吉示意左右,被搀着先离开了。

“太子殿下,臣弟…告退…”李世民站起来,身子微微摇晃,但还是注意到李建成此刻的慌乱与闪躲。

“臣告退。”李神通行礼毕,连连扶住李世民,瞧见他的脸色越发的苍白。


“…皇叔与二郎……早些回去吧”李建成勉强笑着,目送二人出了东宫大门,即跌坐于席榻之上。


 李世民被李神通搀扶着,走在前头的小厮提着灯,微弱的灯火化不开千山一片的稠浓夜色。咫尺之外,一片漆黑。

“今夜这酒局,你可发现有何不对?”淮安王思量道。

     “皇叔…你可曾闻到…一股子血腥…”他愈发无力,步子不成方向,话未说完,猛力推开李神通,几步踉跄退到一边,大口鲜血遂呕泼而出。

      “秦王!”李神见状,来不及愣神,大步上前,将他扶住。

     




   长孙无忌听到王妃着人来报的消息,连夜赶往王府。

“敢问太医,如何了?”

“回王妃,秦王吐血量虽有些大,好在身体底子好,且发现及时,暂不会危及性命。服下这贴药可暂保无虞,微臣再开几个排毒的方子,这日后须定时按量服用,方可将体内的毒真正排出。”

“不知还须几日?”

“具体的日子,还须视情况而定,不过王妃宽心。陛下吩咐了,这微臣会每日来请脉,可随时察看病况。”

“有劳太医,怜娘,送大人出去。”

“微臣告退。”

长孙无忌瞧着妹子言行举止间无不是周到端持,半敛的眸眼里也许早已是惊泪起伏,唇角的弧度恰到好处,看不出半分慌乱。手掌紧攥袖口的动作骗不了他,丫头从小一紧张便有此动作。

“好了,太医也说了,有惊无险。进去看看吧。”长孙无忌注意到她手中的东西,“你这手上是何物?是秦王的药吗?”

“……”长孙竭罗怔了片刻,双唇稍启,微微吁了一口气,方扭头朝兄长道,“方才宫里来人,陛下要亲自过来探望。我且去前厅候着,既然有惊无险,兄长不必陪着我。”

“妹子,心里若有难受的,在我面前不必拘着。我先去找一趟玄龄,有事再叫我。”

“嗯。”她庆幸自己成功岔开话头,对着长兄的背影由衷舒展笑容,将掌中之物收在腰间。




李世民迷迷糊糊醒了,眼珠转着,目之所及是熟悉的陈设……还有,苍老得有些陌生的父亲,双鬓处的白霜染上柔软的烛火色。

“阿耶。”他不由得唤道,撑着身子起来。

“好些了?”李渊摁住他要起来行礼的架势,话语里透着心痛,“阿耶都知悉了。今夜我们父子二人,好好谈谈。”

 “……”李世民发白的唇角张了张,欲言又止。

李渊见状,继续说道:“二郎做事情,向来有谋,昔年在晋阳,你可是头一个与阿爹谈论反隋的孩子,后来你在军中功勋卓著,让我大唐有了如今的局面,阿耶当真为你骄傲…”

李世民字字句句听着,这是久违的父亲的语气,今夜在东宫积攒的疑惑、惊惧、愤怒、寒凉之感渐渐模糊,耳根子软下来。

“阿耶…曾经几次许你太子之位,从前是你坚决不要,后来也是阿耶以为这大郎掌东宫多年,也算是处事得力,阿耶不忍心将他废黜……二郎你和大郎、四郎,都是阿耶的孩子,阿耶知道,你们兄弟不甚和睦,这同在长安,阿耶实在害怕再发生今夜之事,不能让你兄弟任何一人有性命之虞……”

李渊不是一个轻易袒露心迹之人,李世民一手撑着床沿,父亲的愧疚与无力落入耳中,他原本空洞的眼瞳也落了星似的,一片炽热的光芒。

“所以,阿耶希望你到洛阳去,许你建天子旌旗,带你这天策府诸人,就像当年的汉梁孝王。”

话毕,抬眼一望,却见李世民眼圈红了,孩子似地落泪,嘶哑低沉道:“阿耶,二郎…不愿远离您。”

李渊哭笑不得,宽慰道:“二郎一向稳重,孩子,长安与洛阳不算远,再说,若你挂念阿耶,阿耶去看你也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秦王将赴洛阳的消息让天策府上下欢腾,东宫愁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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