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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长安 帝后衍生）凤于凰兮 贪朝暮兮

（少年夫妻篇）年少有你4之帘卷

长孙竭罗第一次见到李世民是在秋天，并非是如那个雪天在她眼中有些狼狈的场面。

那是秋日里一段寻常清爽的光阴，她的病却霎了风景——连月卧病在床，每天只能透过阁楼的窗口窥一窥湛蓝的天幕。

那天一个意外让她硬是把自己从被子里拖起来——在马场练习骑射的兄长早早回来了，被一位少年郎君扶着回来，从正门一路搀到府内后院的房中。

她扯着步子跑下阁楼，见大夫已经到了，气喘吁吁地确认兄长的腿伤还算可控之后，却见那颀长挺拔的背影已经穿过花径。

一旁的舅舅嘴里说着感谢也跟了上去，管家先一步跟在他身后殷勤迎送。

她双手提捏了裙摆，也急急要追上去道谢，却听那少年头也不回地掷来短短的一串话语，那句话像一块拦路石挡住她的去路。

她仓皇刹住脚步，低下头，双颊便染上落枫的颜色。

“高公不必客气，小事一桩，还请留步！”

忽而一阵秋风，吹落一片枯木，吹起刚落在她心底少年的一串话音，又在耳际响起。

后来，兄长与那位少年成了好友。

偶尔会听兄长谈起他的聪明劲，他的不拘束，甚至他的犟脾气。

时常她去兄长书房取借书籍时，会听到里头传来谈笑声，多是关于兵甲，偶有文政，她知道兄长虽骑射御猎的功夫尔尔，但对于征伐谋略颇有一套，却没想到这少年竟也爱好行军打仗的东西。

她听他谈笑的话音，就如当日花径另一头传来的一样，清朗干脆。

再后来，便到了冬天，连日的大雪。

她抱着本没有看完的书卷，含着早已烂熟于心的“还书”借口，敲开了兄长书房的门。

这些小心思，全赖了少女心底那点子好奇劲儿。

她真的想看看，先是对兄长出手相助，而后与这个温水性子的人这么快熟络起来的少年，究竟是什么模样。

那日，她踌躇着扣响房门，没想到来开门的是那少年，她抬头一瞥，轮廓很深的棱角上，柔和的善意跃然。

比起少年几不成句的言语，她知道自己的表现得体从容。

只是门外的风雪吹卷不息，吹得她一颗心脏比平常晃动得厉害许多。

抬眼一瞥间，见他身着淡色灰蓝的轻装，腰间不缀佩玉，一身齐整精神。

那时她突然觉得惭愧，后悔自己未曾把头发与衣裙上的雪片清理干净，一身残雪，未免过于狼狈了些。

本想就此告辞，谁知哥哥二话不说便拉自己进了屋。

少年很健谈，很热心——为自己倒上一碗满满的热茶。

借着道谢的契机，她终于看清他的面容：眉角有峰峦，鼻梁很高，双唇薄而有型，总是微微弯抿着。

像极了，唔，凛冬响晴日的太阳。

她那一声谢谢，不仅为那碗茶，更为了数月前受伤的兄长。

不过让她记得最分明的，还是少年与兄长谈笑时一口一句“辅机”，以及自己忍俊不禁而失态的窘样。

于是，她终于体会到兄长说那少年的“不拘束”是何意，又岂止是不拘束，简直是、唔，狂妄。

长孙竭罗也终于得知，那个少年，名唤李世民。

少女从妆台前起身，展眉收起久久发散的游思，走到阁楼的窗边，讷讷望着远天的昏黄。

许是因为长日无聊？

又许是因为……今日舅舅跟自己说一番话？

可自己寄人篱下，早便做好了任人安排的准备，怎地又无措失落起来，且还想到了八竿子打不着的李世民？

话说是日午膳后，长孙兄妹二人被高士廉叫到书房。

“竭罗出落得越发好了”高士廉把长孙竭罗拉到跟前，欣慰地看着外甥女笑道，“今日张氏一门遣了媒人，要求娶我们家小娘子了，舅舅很高兴。”

“舅舅……竭罗、”

她闻言，红了脸。

又听这位待自己如己出的长辈顾自道：“不过这张氏一门虽门风不差，我还是推辞了。只因数年前你父亲和伯父曾与另一户好人家定下婚约， 他二人眼界卓识，那户人家又同长孙家门第相当，只是因你父亲早逝，你与母亲又搬来与我同住，故而多年未提这桩旧约，如今你与那家郎君都长大了，我思量着，年后去拜访一趟那户人家，毕竟那是正经的婚约…不过竭罗放心，舅舅会帮你权衡一切，寻一个良婿。”

“…”长孙竭罗字字句句听着，眼前这位视自己如己出的长辈为了自己思量了这样许多，同时也惊诧于母亲竟老早便为自己定下姻缘，更无措于被安排的姻缘来得如此之快。

心里不知五味，强作微笑：“竭罗多亏舅舅照拂。若没有其他事，竭罗想先回房了。”

长孙竭罗很早便明白，总有这样一天。

“舅舅，不知是哪户人家的郎君？”一旁的长孙无忌见妹子转身出门，忍不住问道。

“哎，无忌，这我可不便告知。且不说那家人见竭罗无父族依靠是个什么态度，万一这事情不成，现在告诉你二人，日后难免尴尬。待真正有了着落，你便知晓了。”

“舅舅思虑周全，无忌明白了。”

长孙无忌知道，舅舅虽表面亲和，却是颇为强势，再者他是真心为妹子考虑，也便不再多言。自己能做的，只是以后妹妹无论嫁到何处，都不忘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