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凡》番外：共赴人间不老梦-loooorry

ps:此文接的是《偏凡》的楔子部分

序
“……经年的光景走得飞快，转眼间，七姐妹已经在人间生活了一轮春秋。或在京城或在董家村，六位公主与六位凡人驸马都安定了下来，除了一位二公主……”
“喂，说书的，你不会又想说出现什么灾祸吧”
“对啊对啊，别又来一个阴蚀王吧！”
听书的人们喧闹起来，生怕又听到什么波折。
“啪——”人群中的说书先生只好用力一拍醒木，才让人们安静下来，“诸位莫急，且听我再唠叨两句，这结局，不会坏……话说只有这二公主与黑鹰仍在游山玩水，闲云野鹤……”说书人话锋一转，又开始娓娓道来，眉眼间是清淡的笑意。

一年来，黑鹰与橙儿二人带着一匹马，走了不少地方。一路上黑鹰屡次变换路线，只为一桩桩大小案子。橙儿这才明白，原来他“天下第一名捕”的名头并不虚。他常常需要连轴转三四天而无暇睡眠，留橙儿一人在客栈百无聊赖——额，无聊得用修习仙术来打发时间。
“诶，维持你第一名捕的虚衔真不容易，连觉都不能好好睡了！”橙儿有一回曾在他消失三日再次出现在客栈时调侃道，唇畔嗔愠，扭过身去，一副置气的样子。
“不光是为了这个虚衔”黑鹰见状，只是一笑，绕过她后背，走到跟前，“我若不办案子，又拿什么养家糊口呢？从前我一个人，倒也无所谓，只是如今有了你，我想让你过得安逸些。”平日里说话恨不得按字算的他，今日一席话一气呵成，说得流畅无比，脸上还一副罕有的谑笑状，看好戏般看着平日里清冷傲人的橙儿——她脸红得通透。
橙儿含羞着怔了片刻，随即迎上他的目光“我早说过，我非凡人，衣食住行也不拘凡俗……只是有一点、不要你这样累”说着，朱唇微微撅起，双眼有些直瞪。
他没有再回话，只把她一把拉入怀中，抱得很紧很紧。他知道，这不仅是她的依依牵念，更是她向自己撒娇的方式。她未知觉，自己却对她这般可爱的模样感受得真切。

温水般的日子又在偶尔的逗趣互侃、长久地默契无言中安稳踏过几轮春秋，期间二人三次到过江南，去见识了一回大西北的沙漠，跋涉过西南的奇峻山水，当然也回过一趟董家村。回董家村时，橙儿看到姐妹们已经是人间妇人的打扮，青丝绾束，云鬓梳理，虽还是一副明艳脱俗的仙女模样，却也随了凡礼，享受人间的烟火与和乐。一向随着黑鹰潇洒于四方的橙儿竟对此生了一丝向往。也许，安定的感觉，也不差。
当然，这些想法黑鹰是不知道的，只因她见他似极以办案为乐，自己自然顺了他，他自在，她又复何求？

正文
这天，黑鹰已经连着两日不见人影。
橙儿早早起了床，推想着他应该是要结案——快回来了。百无聊赖中，橙儿在驿站周围的野地里漫步，无意发现驿站后竟是一方荷塘，不过被一个半人高的芦苇掩住了。
橙儿静立塘边，盛夏时节，她见红荷正盛，清风驻足，碧叶争扶，想起昔年自己在天庭瑶池——一池白莲中，日日勤勉，孜孜精进自己的修为。一时来了兴致，化作一团橙光，即飞身到了荷塘之上，再现身时已经是换回那套红纱，裙袂轻如蝉翼，橙红似火。
她翻手一幻，长剑在手，执剑猛力向上掷去，随即轻移莲指，橙光闪现间，长剑便任她使驭，不断变化方向……
不远处的官道上，黑衣人停了马，望着荷塘的方向，棱角分明的脸虽带了疲态，嘴角上的笑意却久久不去。
“身法轻灵，招式利落。”他心中道，这样想着，便施展轻功，向那片荷塘去了。

“你今日倒是有兴致！”
这头橙儿正练得投入，忽而闻声，正四顾寻其人之际，又见前方无端飞来三片荷瓣，她闻声时已经明了，见状便轻挥数剑，结果自不必说——散瓣成了零星。
几乎同一时刻，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身后一黑衣人飞身而上，展臂一环，二人便双双到了地面。
橙儿似置气一般，未等二人站稳，便猛地抓住黑鹰的手臂往身前用力一扯，黑鹰反应及时，做了一个漂亮的空翻到了橙儿面前，橙儿又上前两步，同时扬手，似还不罢休，却被黑鹰稳稳握住。
“你这办个案子消失两日，一回来竟立刻摆了我一道！”他听她话语中愠气未退，有了弧度的嘴角和圆润起来的脸颊却骗不了人。
“我只算是陪你解闷了”黑鹰走近橙儿，“我知道，你辛苦了。不过、方才可算我胜了一回？”朝她笑问，仍握着她的手。
“算”橙儿抬起目光，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对着他，见他疲态明显，便不愿再还嘴。
“可否允我一个请求？”
“说”她对他的趁虚而入还是有些不爽，故意冷冰冰地吐出一字。
“与我去一个地方”他只是看着她，带恳求的温软话语。
“什么地方”
“江城宋府”
“新案子？”
黑鹰摇头“观礼”

在人间呆了数轮春秋，橙儿也算初步见识了世间百态，但如此近距离地观看一桩拜堂礼，还是头一遭。两年前姐妹们倒是在董家村大办过一场，只可惜自己当时远在西北，虽说一路腾云驾雾，到场时也错过了拜堂的环节。
“今日你算是小小地弥补了”黑鹰看了一眼看得入神的橙儿说道。
“十里红妆，金玉之缘。”她立在观礼的人群中，想起少时听月老讲人间婚礼时听到的一句话。耳畔是主婚人的朗朗话音和一众亲朋的祝福掌声，正厅中心的位置，眼见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一跪一叩都带着拘谨与期许，新郎倌面上是一种幸福的得意神色……高堂康健，亲朋满座，这是尘世中才有的乐事吧。
“宋府的婚礼当真是热闹！”橙儿扭头向身边的黑鹰，想让他跟着搭两句腔。
黑鹰只是默然，却有些饶有趣味地盯着橙儿。
“你看着我做什么，难道不是吗”橙儿不知他这副模样是何意，便转回视线继续观礼，不再理会。

“礼成，送入洞房！”主婚人话毕，人群也慢慢退到庭院中。
“不过、你与宋府是什么关系？怎么会有请帖？”橙儿这才想起今日她与黑鹰到了这颇有气派的府邸，还受到了不低的礼遇，好奇问道。
“这还要从我当捕快的头两年说起……”
“诶呀姑娘你有所不知，黑鹰可算是我宋府的恩人了！”方才坐在主位上的老人向二人走来，朗声道，“多年前他破了一桩私盐案，为我宋府还了清白，这才保住了基业”
“宋伯父言重了。给你介绍，这是宋府当家人，宋老爷。宋伯父，这是……您唤她橙儿便可”黑鹰话至此，还是显得有些局促，一到感情上的事，他总是过于含蓄。
“宋伯父，您好。”橙儿却落落大方许多，大方向老人问好。话毕还向他投去了一个取笑的眼色。
“好好好，年轻人嘛。你们今日务必尽兴，有什么需要尽可跟小厮吩咐。姑娘，我可看出，黑鹰对你可是不一般，这还是老夫第一次看他带着姑娘在身边呢哈哈”
二人闻言只是相视会心一笑。

“今日的热闹，你可还喜欢？”宴席散去，夜色浓重，二人在街上散着步，黑鹰试探着问道。
橙儿今日显得比平时要活泼些，多喝了两杯酒水，面若桃花，分外红润，步子也比平素少了三分稳重。黑鹰还是没什么不同，遇酒浅酌，保持一贯的谨慎。
“嗯~”橙儿连连点头，前方的青石桥又吸引了她的目光，“人间的喜酒当真烈，须醒醒神了”快走几步便离了他身侧，到了前方的青石桥上。
“慢些”下过雨的桥面总是湿滑的，她虽他忍不住提醒道。初识她时觉得她是稳重冷傲的性情，却不想数年的相伴到释放了她孩子气的一面。如今自己要正式与她提那件事，不知她、会是什么反应……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紧张起来了，定了定心神，也走到桥上。
“嗯，你知道在人间这数年，我最欣慰的是什么吗”橙儿双手撑着石栏，双眼眺望天空，问道。
“是姐妹安乐，母亲离忧”他脱口而出，他当然记得自己为什么会遇到她——当初她为找妹妹才来了人间，还与自己屡次生了冲突。
“说得不错，还有呢”她转过身，视线从灯影迷蒙的河面跳转到黑鹰身上，直勾勾望着他。
“还有——”他见她这半醉半醒的样子，疑她是要自己说出关于这数年相伴的情意，一时局促害了羞，红了脸。
“还有什么？”她不问不罢休，见他脸突然红了，顿时忍俊不禁，“话说得好好的、你脸红什么！”
“……”黑鹰闷闷地不知如何做声，心中暗骂自己胆小，“我听你说”
“还有便是这人间数年，我找到了另一种可能，一种我在天宫数万年都不曾发现的可能。那便是、像个人一样活着，经历柴米油盐、嫁娶育养、也要在俗世纷扰中砥砺，在盛世繁华里消磨”她话锋一转，冲他绽开笑靥，“所以，谢谢”她趁着未散的醉意，数年的感思，尽数都在这几句中了。
“你话已至此，我也直说。今日来这凑热闹，并非我的兴致，只因为我、想试探你的反应。”橙儿一席话算是激发了黑鹰一鼓作气的斗志，脸憋得通红也一口气交代了，“橙儿，我想…娶你，黑鹰此生不过草芥，即便顶着‘第一名捕’的虚名，我的世界也是极小的，当初在王府见了你，便容不下别人了…虽说这、也是后知后觉的……”
“好啊！”借着醉意的橙儿答应得爽快，不等他说完，便干脆地点头，“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头、”说话间，已经又背过身，径直大踏步向前走了。
“什么要求、黑鹰答应！”黑鹰从错愕与欣喜中回过神，急急追上去，朗声道，语气中还是冷静傲然之色。
“好，第一条，我虽说愿意沾染柴米油盐，但却不沾阳春水！”
“无妨，生火做饭，我应付得来。”
“第二，我做不到对你绝对服从，不拘凡礼，即便闹别扭我也不会向你示弱半分”
“无妨，大不了我与你打一场，让你解气。”
“最后，我要你把你的本事悉数教给我，总有一天我要胜了你”
“无妨，就当得了个便宜徒弟，一举两得。”

“……你、到底要怎样才懂得反驳？”大步流星的橙儿终于停下来，嘴上不满他这看似窝囊的顺从，心中却是吃了蜜一般。
黑鹰没说话，直接一把将她横抱而起，感受到她灼乱的气息，“我不反驳，我、只想娶你。你不说话，我便当你默认了。”变了脸一般，他说话不再打结，一席话稳稳当当，不冷不热。
“……”橙儿默然凝视他的侧脸，眼中渐渐含了泪，缓缓道，“黑鹰，你若真心。我方才的那些要求便不作数了。只是……”
“什么？”
“先把我放下”
“不可”黑鹰说着，竟抱着她大步走着，微扬的嘴角满是得意之色。
“你、方才百般顺从难不成不是假的？”橙儿终究还是介意偶尔路过的夜行人，一时有些羞恼。
“我忘了说，除了这一桩，其他的、听便橙儿”

她被他横抱在怀中，又想起月老那句话，眼前虽是冷清的长街，心中却是久久不散的热闹，橙儿忽然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理解，所谓“十里红妆，金玉之缘”，并不是仅停于如今日宋府的热闹场面，前半句说的不是场面的铺张，后半句也不是指门户的相当；而应当是男女心意相通的合欢，所嫁所娶即所愿的缘分，即便场面单调，也挡不住心中的热闹。

后记
婚礼是在董家村举行的，七姐妹齐聚，告知了王母，满堂的祝福。洞房夜二人都拘束得过分，双双端坐于床榻看着众人欢闹，好像这不是他二人的婚礼似的。闹过洞房后，偌大的屋子竟没了人声，两人竟就这样静坐着到了天明，不时含笑对望。
新娘子一袭红妆丝毫未乱。次日面对众人的调侃，黑鹰只是淡淡说道——“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