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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长安 帝后衍生）凤于凰兮 贪朝暮兮

（少年夫妻篇）年少有你10之虬枝

李世民对自己彼时所想并不清楚，更留心不到其中几个丫头见到自己大步走到长孙竭罗身边并要带她走开时，瞠目结舌与恼恨难掩的玩味神态。

幽幽的寒气游移在看似和乐的几人中，为本就自带清凉效用的尴尬氛围添砖加瓦。

长孙竭罗攒了一肚子的委屈，万般顾虑，话只能缩在唇边，若非——

突然看到李世民颀长的背影挡在自己身前。

“几位聊得好生热闹，不过几位姐姐莫要忘了，今晚应是这位兄台与这位姐姐的热闹！”

目中无人的一席话，冷水似浇灭了方才那奇怪的火热气氛，李世民说着，及其自然地，向后伸臂一拉住什么，

随即给那张氏少年递去一个眼色，“竭罗与我相熟，我先带她走了。兄台，还有劳你的表弟将其他几位送回府。祝你与这位姐姐早结连理，今晚多有打扰！”

“几位姐姐”长孙竭罗蓦然开口，上前一步，仗着周遭火色的灯彩替她遮掩住面上的红晕，她出口依然是淡淡的，尽管稚气未脱，却是较同龄人得体许多，

“不管是张氏一门早前到舅舅家说亲，还是最终亲事未成，都是长辈们的决定，我与这位郎君连萍水相逢都谈不上。今日竭罗向方姐姐道歉，相信刘姐姐与王姐姐也是真心为方姐姐庆贺，如今心意尽到，竭罗便不多打扰~”

“兄台，我们先告辞了。”李世民抬了抬眉角，终于从长孙竭罗脸上挪开视线，朗声道。

又对那几个方才出幺蛾子的掷去一记冷眼，所有的不爽悉数抛给那几个虚长自己两三岁的女子。

李世民一向是不屑于遮掩情绪的人，除了方才听罢长孙竭罗那一番话——并非无动于衷，奈何纹漪甚小，只落于眼底。

众人目送着不知何处蹦出来的锦衣少年拽着女孩的腕子沿着长街渐行渐远，神色不一。

刘、王二人羞于多留，顾自掉头先离开了。

那矮胖少年听得方才李世民的嘱咐，加之感念李世民为自己表兄解了围，便终于肯从树后走出来，跟在那两个丫头，一路护送而去。

“我曾听我表弟谈起他的一位同窗，果敢热肠，不拘一格，今日一见，想来是他。”

张氏郎君望着二人，话中带着赞赏感激之意。

“他、是谁？”方姑娘好奇，又打趣道，“我觉得，小竭罗不与郎君结亲，遇上了这样一位少年，才叫缘分。”

“如此说来，你与我，也是缘分。”张氏少年望向佳人，笑道，

“那少年便是唐国公家二郎君，李世民。”

绕过街口拐角处，长孙竭罗感到腕上那股久久挣不开的力道陡然一松，手腕微微的痛感褪去。

方才他手掌的覆在腕上的温热却一股脑涌上双颊，长孙竭罗只觉头晕目眩，面上的炽热更是让她手足无措。

身前的李世民像一座居高临下的神祗矗立着，替身后的丫头挡着迎面肆虐的寒风。

“…多谢。”

她打破沉默，垂着头，并未留心此处的灯火要比方才昏暗许多，还苦苦思虑着如何遮掩自己的这副窘态。

“……我、是看在辅机的面子上。”

转过身，眉头依旧蹙着，重重呼了一口气，双手环抱于胸前，少年不耐烦的语气已然分明，

“你上次说有些事是我不能明白的，我今天是真的不明白，你为何一而再要与那样的人玩在一处，这不是给自己徒增烦恼么？本来以为你也是率真的人，不想如今看来…罢了，我送你回去吧。”

说着，顾自转身迈开步伐。

他一席话说得有些不留情面，却又是一针见血。

此刻李世民明白自己已是怒气冲冠，只是不愿对这小丫头撒火，但这怒气中似乎并不简单，不仅是看不惯这样虚假的交游，更是因苦思不解的心烦，更多的，这样不争不抢委屈求全的丫头，当真叫人不忍。

长孙竭罗感到周遭的寒气趁势群起而来，她打了一个寒颤。

“你——等等！”

她开口喊了一句，在他听来，是前所未有的仓皇，李世民闻声顿住。

“…她们的父亲，官职都比舅舅高一些。这，也是舅舅希望竭罗做的，与他们的千金玩在一处……郎君，可明白？”

惯于不争不抢的长孙竭罗，在李世民转身的那一刻，竟有了焦灼的急切，急着辩驳，急着去抓住什么，莫名的畏惧如春雨下的笋娃，争先恐后地冒头。

李世民并不知道，她见他不再顾自向前，能听完自己的辩解，又是莫名的松下一口气。

听完一番解释，就是再不沾染世故的唐国公府二郎君，也明白长孙竭罗言下之意。

幼时随老师读史，读到汉朝惠帝年幼登基，半大的孩童，也无奈做了傀儡。今日听竭罗一番言语，想来其中的深味也有相通之处。

“…明白了、我现在送你回府。”

恍然之余，骄傲如李世民。

心中虽是愧疚万分，只是这道歉的话填在嘴边，一时半会儿不知该如何出口方能不太狼狈，便只蔫蔫漏下几个字。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熊孩子们霸占的街巷，爆竹声起起伏伏，裹挟了孩子们的笑闹语，绽裂在街边，呛人的余味在这一天也缀满了吉祥欢庆之气。

李世民虽专注思索如何跟长孙竭罗道歉，却还是在爆竹乱窜处放慢脚步，让她跟紧自己，他想着女孩子家多是对这些玩意儿退避三舍的。

长孙竭罗一颗心脏被惊雷般的爆竹声震得上蹿下跳，察觉到李世民的关切之举，耳边的轰鸣声如烟尽逝，只留胸腔里的家伙受宠若惊，没出息地雀跃起来，且愈发得意。

她险忘了：如此便回家，该如何交代今晚种种？明明与几位官家小娘子一道守岁的，舅舅会做何想？况且……她不愿再织罗旁的谎言去欺瞒舅舅，撒的谎越多，被拆穿的风险便越大。

“还是先不要回去得好。”长孙竭罗一番挣扎，终于做了决定。

“唔，前面便到了，今夜有劳了，竭罗自行回去即可。”

长孙竭罗瞧着高府门口的灯色愈发明晰，赶忙出言拦住阔步的李世民，心虚地一番道谢过后，躬身作揖。

“无、无妨，反正我也…”李世民反常地拖沓着，还想磨蹭一段，只因简简单单的一句抱歉久久不敢出口，“我……”

他欲言又止，听着长孙竭罗客套地言辞，淡淡的失落拢在心头，又不愿把这歉意留到年后，脚步倒是停下了，却也僵立在原地，局促地挠挠头。